沉寂中的诗人
你可以把笔挺的西装从他的身上脱去,可以把锃亮的皮鞋褪去。你可以忽略他有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,也可以无视他举杯时的温暖笑容。你可以擦去物质的附属,也可以擦去商人的交际,可以忘记一切属于他的特质,但抹煞不了他身上隐隐的寂寞。
寂寞是熊召政的水印。
有的人从一而终,自拿起笔就超然世外;有的人半途厌倦功利,出世脱尘。
而他,熊召政,义无反顾的投身于文学的事业。曾经因为文人的倔强,逞强潜入商海。洗净铅华后,以惊世之姿登上了茅盾文学奖的最高领奖台。他过的生活不是纯粹的文人生活,但是他的骨子里,却有纯粹的文人气质。
他曾经执着。“熊诗人”的帽子他发誓一辈子不取;他所仰望的作家,他立志非超越不可;他要赚钱,便一定要腰缠万贯。
有质疑,被问第一首诗是否抄袭,他辩驳;有轻视,人笑他妄有壮志雄心,他不理;有讥讽,笑他想赚钱却不通门路,他变通。
如同他对我们所说的:总是选定了自己生活的方向,永远坚持不懈地走。
他曾经清高。尊严,他多次向我们提起。在乡村的田地里,大声背诵他自己亲手写出的美好的诗歌,给目中无人的干部听,将熊诗人的帽子展示给所有讥讽轻视他的人看,为尊严而抗争。他秉持一个文人的高洁,不愿与商界污流汇融,不愿靠依附权势而赚钱;他虔诚的供奉一个文人的智慧,不甘以苦力的方式生财。他不屑那些,他的不屑需要勇气。何来勇气?像中国历史上千秋万代的文人一样,牢牢把握着本心的高尚纯粹,决不向世俗妥协。在面对同僚的蜚短流长时,他“面对文学,背对文坛”,给他们一个干脆的背影。
现在,他寂寞着。默默承受过“每一次转身无尽的痛苦”。隐忍,他选择了寂寞。他说,冷落、寂寞就是文人的最高境界。他愿在心中永远放一条冷板凳----那是作家最好的位置。
忍耐着寂寞,他从纸醉金迷的烟花洋场抽身,以青灯黄卷相伴。
寻觅着寂寞,他从寂寞那里寻求庇护,让自己沉浸于纯粹的文学创作,心中山水,悠然自见。
享受着寂寞,他要的是“相忘于江湖”的安详。
在众人的视线里,他显露着商人精明的微笑,说着得体的话语。但当他转身的一刻,他必定是沉默而肃穆的。又有谁看到过画中青灯作伴,那个被昏黄灯光拉长的孤寂的身影呢?
定格的画面下写着:我自扪心,独享寂寞。